瑞典生娃记
大家都知道瑞典是高福利国家,拥有优质且免费的医疗服务。作为新手妈妈,我就来跟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在瑞典生孩子的经历和体验。如果要问我最大的体会是什么,我想,瑞典人“崇尚自然分娩”的理念和医护人员“亲切温暖的服务态度”应该最能表达我的切身感受了。
准备篇——产检和准父母的培训讲座
比起国内的产检,瑞典的产检可谓精而简。即使到了临产前,也还是维持2周一检的频率。整个怀孕过程只安排1-2次的B超检查。因此,产检这段我就暂时跳过啦。国内的妈妈们应该经验更多,更有话语权。
大约在预产期前2个月,我和老公参加了为准父母安排的免费培训讲座。在妇幼的会议室里,我们和其他四对来自不同国家的夫妇坐在一起,听一位资深助产士讲述有关生产的内容,包括待产包的准备、临产的征兆、如何联系医院、生产过程中的注意事项等。
印象最深的恐怕要数讲座后半部分观看的那段影片了。片子是从妈妈们因阵痛坐立不安开始的,纪录了3对夫妇在医院的待产和自然生产的过程。看着镜头中她们苍白无力甚至有些扭曲的脸庞,不禁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坚韧和忍耐… … 在经历了泪水和汗水交织的漫长生产后,当红扑扑的小生命被医生捧在手中的那一刹那,3位妈妈都展现了如出一辙的幸福笑容,流下了眼泪。此刻的她们尽管头发松散,尽管狼狈,却正是这一幅强烈反差的画面令人动容,让人由衷感慨妈妈的伟大。我一边看一边感动得稀里哗啦,一手紧紧抓住我老公的胳膊,一手在黑暗里摸索纸巾擦眼泪。等到灯光重新被打开的时候,我才发现原来在座的准爸爸准妈妈都跟我差不多,一个个都在抹眼泪。生命真的太奇妙而伟大了,这种感动是情不自禁的。
发动篇——幸福中的等待
日子一天天过得好快,眼看着预产期临近了。
早在刚怀孕的时候,我就美美地计划着让我妈提前一个月从国内过来,熟悉一下环境,附近游览一番,再投入艰苦的“月子战斗”。可惜不凑巧,我妈直到预产期的前8天才抵达瑞典。好在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也耐心地等着姥姥的到来,没有要提前出来的意思。
有妈的孩子是个宝。过惯了自力更生的日子,突然有人帮你做好热腾腾的饭菜,还是家乡菜,我和老公顿时幸福感爆棚。这样的美好时光持续到第三天晚上,当我大快朵颐完妈妈包的饺子后,忽然隐约感觉肚子一阵阵发紧。莫不是传说中的时刻到了?! 听到我的反应,老公和我妈都很兴奋,似乎比我还期待这一刻的到来。尤其是我妈,一边跟我回顾她当年生我的经历,一边直夸我的宝宝懂事,说一直等着姥姥来才跟大家见面。
抱着既雀跃又紧张的心情,我例行检查了事先准备好的待产包,摆出各种医院和紧急情况需要用的电话,洗了把热水澡,打开纪录宫缩的手机APP,靠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… …
晚上9点,宫缩变得有规律起来,疼痛感反而倒不是很明显了。按照书上和医生的建议,只要疼痛可以忍受,我就要抓紧时间休息,哪怕是闭眼小憩,为生产阶段积蓄体力。幸好我有沾床就睡的本领,只有宫缩来的时候才醒来坐起身,用APP记录下宫缩时间和频率,然后接着睡… …
大约到了凌晨3点,疼痛达到了新的高度。我确认了下时间:2015年3月28日。看来宝宝今天就要和我们见面,毋庸置疑了。有那么一瞬间,我的脑海里浮现了电视剧里不同版本的的生产镜头,各种哀嚎,各种汗与泪交织的画面… … 不知道属于我的画面会是什么样?会不会这么夸张?
我扭头把正在身边呼呼大睡、号称也在“积蓄体力”的老公叫醒。养兵千日,用兵的时候到了!
入院篇——终于收下我了,容易么!
我拨通了本地医院产房的电话,询问是否有空床位。电话那头的护士态度很亲切,跟我说有床位,而且可以帮我预留,但是要等到宫缩频率达到十分钟三次才能入院。她交待我在家继续观察和记录,过段时间再给她们打电话,汇报一下情况。护士的这番话给我们吃了一粒定心丸,床位终于搞定啦!
也许你会觉得奇怪,入个院有什么大不了的?产妇进医院生孩子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么!在国内,没错;可是在瑞典,还真不是那么简单。
一来,瑞典医院的产房规模不大,所以本地医院没有床位的情况时有发生。尤其是夏天,碰上医护人员的休假高峰期,床位不足的情况就更频繁了。遇到这种情况,产妇们需要询问周边城市的医院,转到有床位的产房去生产。虽然邻近城市的距离都不算远,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,但是在自己的城市生产,毕竟对环境熟悉些,家里人来看望和送饭也要方便许多。其次,瑞典拥有高福利的医疗系统,生孩子是不需要花钱的。这意味着,医院需要安排最佳资源配置方案。简单点说就是,你不得不用医院资源的时候,他们会免费提供给你;但是非必需的时候,希望大家互相体谅,不要占用不必要的资源。一般初产妇分娩前要经历十几到二十几个小时的宫缩阵痛,瑞典的医生们希望她们能在亲人的陪伴下待在家中度过这段时间。既然到了医院也是同样的等待,不如把床位和医疗资源让给马上就要分娩的妈妈们,增加病房的使用效率。抱着这样的理念,产妇们一般到了十分钟三次的宫缩频率才会被接收入院,正式待产。
我身边跟入院有关的故事还真不少。有一位朋友甲,羊水先破了,可是宫缩强度和频率都不够,在到达医院产房做了初步检查之后,医生让她回家继续等待。于是她在家又百味杂陈地等了十来个小时才重新被医院接收。另一位朋友乙,打电话给当地医院说没有床位,转到隔壁城市的医院后,医生说还没有达到入院的标准,也让回家等待。折腾了半天,又回到了原点。当然,特殊情况特殊处理,也有朋友虽然宫缩频率标准不够,但是某项指数过高,就被收院观察了。
回到我自己的经历。接下来的入院过程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顺利。等到频率达标,我再次打电话的时候碰上了医院的交接班时间,拨了一个小时都没人接。可以想象得出,毫无经验的我们,三个人大眼瞪小眼,只能一遍遍守着电话重拨,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。 话说我和老公身在国外,难免入乡随俗,处事多是按部就班,哪里比得上我妈灵活。她说既然之前确认了床位,就直接杀到医院。幸亏听了我妈的建议,才最终顺利入院。
产房篇——令人满意的设施和服务
早晨8点,我和老公被带进了一间单人间产房:006号房。希望接下来的过程跟房号一样顺哈。
这间产房约莫20平米,有独立的卫生间,产妇待产和分娩都在这里进行。床边有几台设备仪器,负责在整个产程中监测胎儿和产妇的指标体征。护士帮我换上睡衣,戴起胎心监护仪,简单介绍了产房的使用事项,并告诉我,接下来她会和我的助产士一起为我们服务。这位护士是位有点年纪的阿姨,微胖的身型,松散的短卷发,话语间散发着一股特别从容、亲切、见过大风浪的气息。受她的气场影响,我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。
不一会儿,一位年轻的美女医生就进了我的房间,旁边还跟了一位实习医生。之所以这么描述,不是因为我俗,而是眼前这位真的是我所见过的医生中气质相貌极佳的——典型瑞典美女。不过这时候,“美丽”还真的不是我的关切所在。相反,这幅赏心悦目的画面倒是滋生了一点我的担心。不知道这位年轻的美女医生经验如何,专业能力行不行啊。
她接下来的自我介绍和检查消除了我的顾虑。原来这位医生除了外表甜美,业务能力也很强,从事助产士的工作已经五年了,举手投足都是专业医生的干练。每隔一段时间,她都会来帮我做检查,汇报检查的结果和我的进展,并鼓励我继续加油。
有了三个医生和护士围在身边替我服务,顿时心中充盈着安全感。
麻醉篇——说说麻醉那些事儿
都说分娩时的痛是12级——人类能忍受的最高疼痛级别。可是瑞典人生孩子崇尚自然,加上西方女性喜爱运动,体质坚韧,因此,并不是所有产妇都会用无痛分娩,也就是医学上说的脊柱硬膜外麻醉。
那么瑞典的医院采取哪些措施缓解产妇的疼痛呢?
首先,你可以选择非药物性的镇痛方式,包括走动放松、热敷、调整呼吸方法、按摩、经皮神经电刺激疗法(TENS)、注射灭菌水以及针灸。没错,瑞典医院是提供针灸镇痛的,中国传统医术在瑞典发扬光大了(此处应有掌声)!针对具体部位施用针灸可以阻碍痛觉的传导,从而达到减痛或镇痛的效果。如果这些非药物类的方式满足不了你的需求,那么你也可以选择药物性的镇痛方式,包括呼吸笑气、注射吗啡以及硬膜外麻醉。呼吸一氧化二氮,也就是俗称的笑气,是应用最多的镇痛方法。这种笑气面罩是产房的标配设施,吸了之后会让人产生欣快的感觉,有轻微的麻醉作用。麻醉效果更强一些的是肌肉注射吗啡,但是整个生产过程中最多只能注射一剂,对宝宝也有一定的影响。最后,终极麻醉方式就是硬膜外麻醉啦。医生会在产妇的脊椎上扎一针(据说这个针头很粗,反正我是不敢看),预留有一个输药管。一剂麻药注入后大概10-15分钟生效,药效持续2-4个小时不等。当然,药物麻醉的弊端就是会延缓产程,拉长整个生产的时间。
所有这些麻醉方式在你入院的时候都可以向医生要求,医生再结合他们的专业判断,和你共同协商选择最适合的麻醉方式。
我的这次麻醉经历可谓是一波三折,有惊无险。
早在助产士第一次来我产房的时候,就询问了我关于麻醉的需求。选用哪种麻醉方式是我和老公最大的分歧。我是怕痛之人,早在怀孕时就把“epidural anesthesia”,也就是无痛分娩的英文,查了好几遍,并写下来放进待产包里,生怕我意识不清的时候老公会忘词。可想而知,我当然想直接用脊椎硬膜外麻醉的无痛分娩。而老公却担心麻醉对宝宝有影响,鼓励我用其他更自然的方法,比如上面介绍的吸笑气和针灸。
靠着我一息尚存的忍耐力,我跟医生说先从笑气开始尝试,等到她下次寻房时再决定要不要无痛分娩。笑气就接在床头的面罩里,宫缩来的时候开始吸,一旦疼痛最高峰过去后,就要果断将面具拿下。从来没有吸过笑气的我,自然是有些好奇和期待的。谁知道尝试一轮后我就发现,笑气竟然对我没用!似乎除了头有些昏之外,我丝毫感觉不到麻醉的效果,痛还是那样真真切切啊!
于是乎,我果断要求换无痛。大约10分钟不到,护士就通知,麻醉医生马上要到了,可以先帮我做准备工作。培训课上说,从申请到最后实施无痛麻醉大约要1小时的准备时间,所以这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,有点受宠若惊哪。可是,没一会儿,我的助产士就进来郑重其事地告诉我:“非常抱歉,麻醉科医生刚刚被一台紧急手术调走了。”什么??这也太巧了吧 !关键是,“那他什么时候可以来?”“这个,他那边处理完就会过来,我们非常抱歉,非常抱歉… …” 一个又一个的抱歉让我觉得事情不妙,看来谁也不知道他多久会过来。会不会等我生完了他还没来呢… … 555太悲催了吧。
此时的我,宫口已经开了6指,疼痛感一波波猛烈袭来。我抓住身边仅有的笑气面罩大口大口呼吸着,身体不自觉地蜷缩起来。不知道是笑气还是疼痛过猛的缘故,我只觉得头昏昏沉沉,时间感一点点消失,意识变的有些模糊起来……不知道过了多久,突然听到医生进来的脚步声,有个声音跟我说可以给我注射麻药了。我坚持着坐了起来,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,因为宫口已经开了8指,身体会不自觉的用力,坐也坐不稳。身后的麻醉医生似乎在扎针时遇到了点麻烦,扎了两次才成功。
再后来,估计是麻药生效了,我才渐渐觉得意识又清晰了。此时的疼痛感已经缓解了大半,虽然腹部还是有宫缩的不适,但是那一点点和之前比起来,完全可以忽略不计。身体被之前的疼痛折磨得早已疲惫不堪,趁着麻药的效用,我竟然舒服地靠在病床上睡着了。
事后我才知道,原来扎针时我的身体不稳,麻醉医生怀疑针扎到了不该扎的地方,很可能存在一定风险。正因为此,我被要求生产完的当晚留院观察。
生产篇——在温暖的鼓励声中努力
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,也就是下午1点,助产士高兴地告诉我,我的宫口已经全开。这意味着,我的身体已经做好准备让宝宝出来了。
她这一提醒,我才意识到,原来之前的种种痛楚和等待只是生产前的序幕,真正的战斗现在才正式开始!
此时也到了医院每7个小时换班的时间,之前一直配合我的医生和护士要离开了。她们在我的床前向来接班的人细心交待着,走的时候还不忘给我打气,说我表现得很好,一切都会顺利的。
生产正式开始了。也许知道我是新手妈妈,在整个一个多小时的生产过程中,我每一次用力,身边的护士和助产士都会用温柔而坚定的声音鼓励我:“你做得很好!”“太棒了!”“不要着急,一点点来,我们继续……”我的慌张和不安在她们的鼓励声中彻底融化,取而代之的是心中满满的感动和信赖感。
终于!一阵温柔的哭声响起,一个红通通的小人儿被捧在了医生的手中。“这就是我的宝贝么?”转眼间,宝宝就被医生被放在了我的胸前。神奇的是,本来还哇哇大哭的小人儿,似乎感受到了来自我的心跳和体温,瞬间就不哭了,安静地趴在我身上。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身躯随着呼吸一起一浮,感受着她的重量和体温,一股暖暖的泪水从脸上划下来。
木木的老公在我的提醒下,才拿起相机拍下了宝宝的初生模样,接着又战战兢兢地剪断了脐带。医生用一个小夹子夹住了脐带的末端,包上了小人儿放在我的怀里。医生让我们一家人好好休息一下,顺便观察产后的情况。
我和老公真诚地感谢了在场的护士和医生,谢谢她们贴心的服务。当然,我也要感谢怀里的这个小宝贝:因为你,从今天起,自己又多了一个称谓,那就是“妈妈”。
此时,护士贴心地端来一个竖着瑞典国旗的托盘,上面放着两份三明治,两杯饮料(这好像是每个瑞典医院的标配),庆祝宝宝的顺利诞生!经历了漫长的待产和分娩,我和老公都饥肠辘辘,顾不得什么坐月子的国内禁忌了,大口享用着餐点。原来三明治也可以这么好吃!
后记… …
虽然生娃已经是将近一年前的事了,但也许是因为在异国他乡,也许是因为遇到了好医生和护士,也因为第一次做妈妈,当初发生的一切都还在我的记忆里保存得如此清晰,难以忘记。 女儿现在11个月,活泼可爱,会叫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了。附上最近在这里给她拍的一组写真照跟大家分享。对了,上周宝宝还当了一回地地道道的“小明星”,照片被当地照相馆印在了邮寄广告上四处分发啦……更多瑞典移民敬请关注美瑞风顺。